“心率正常…血压正常…各项指数正常,可以请伤者家属进来了。”
狭窄的病房里,一位老医生舒了口气,褪下医用口罩对护士说着。
“医生,伤者怎么样了?”
伴随着温柔的声音,一个秘书模样的女人急切地跑进病房,向医生询问病人的情况。锋利的高跟鞋根,重踏地板的声音刺激着医护人员的耳膜。
“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,伤者清醒了,但具体情况还需要再做观察,现在伤者很虚弱,请不要打扰他。”
护士揉了揉耳朵,缓缓松了口气,毕竟在此之前经历了长达五个多小时的手术,难免是会有些疲累的。
“咳……咳……”
病床上躺着的男人醒了,他微微抬起手,擦拭嘴角的唾沫,刚想起身,便感觉到全身上下令人难以忍受的疼痛。
“好好休息吧,现在的你,别说起来了,就连呼吸都会感觉到困难吧。”
老医生扶着眼镜框,摇摇头叹了口气,这可能是他行医几十年来,第一次遇到受这么重的伤的伤者。
“你…是谁?我又在哪?”
男人病怏怏的,用无力的手指揉了揉眼睛,先是微微一睁,又害怕地紧紧闭上,胸前的被子盖过了他颤抖着的脑袋,对眼前的事物充满了恐惧。
“你们先出去,我有些事想单独和他聊聊,不想被别人打扰。”
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正对着病床的椅子上,坐着一位身形高挑,穿着黑色西装,戴着墨镜,看似文质彬彬的年轻男人。
“这恐怕不妥吧?病人现在很需要休息…”
老医生用毛巾擦拭着脸上不停流下的汗珠,义正严辞地说。
“我就几个问题,很快就会结束的。”
年轻男人轻轻将手中的名片递给老医生,压低了声音说道。
“一定…我们一定配合…还不快出去…”
老医生拿到名片后,就像见到怪物一般大惊失色,脸色显得苍白,一边向外走一遍催促着护士们离开这间病房。
“砰”地一声,病房的门关上了,病房内只剩下一个呼吸微弱的病人,年轻男人,还有那个秘书模样的女人。
“我叫李修杰,隶属于英国军情六处,很抱歉在你这么虚弱的时候出现,本无意打扰,但事关一宗国际毒品走私案,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的工作。”
李修杰抿抿嘴唇,将手伸入胸前的西装衣袋,轻捏着拿出一本暗金色的笔记本,以及一支铜金色钢笔。
钢笔上雕刻着一只貔貅,纹路十分清晰,栩栩如生,只可惜笔尖处有些许铜锈,破坏了整体的美感。
“军情六处…找我有什么事?”
男人的眼神是那么地黯淡无光,就像是一个深陷进去的窟窿,空洞着他的眼球。
“那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?”
李修杰紧紧盯着他,那支铜金色钢笔在他指尖不停转动着。
“我……不记得了…”
男人双手抱头痛苦地*着,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些什么。
“啧啧,要我说,你们这些英国佬还真是没人性,瞧瞧人家都成什么样了,你还非要人家配合你的工作。”
女人一改温柔的声音,转变为高傲的女人声,轻撩着飘逸的长发,一旁数落道。
“真不敢相信呢,这句话竟然出自于大名鼎鼎的中情局赵颍赵局长口中,你们中情局的毒辣程度,可不亚于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国家机构呢。”
李修杰嗔笑道,轻蔑地看了一眼赵颍。
“你…!”
赵颍被李修杰这一举动惹怒了,不知什么时候手上多了一支*,枪口死死靠在李修杰的后脑勺上。
“我最讨厌别人拿枪指着我,尤其是女人!”
李修杰脸上表情全无,声音低沉得让人不惊打起寒颤。
“柬埔…寨……”
病床上的男人猛地从床上坐起,吐了一口浓痰,痰中混杂着乌黑的血浆,他张开满是鲜血的嘴巴,轻声低吟着。
“快!把他说的都记录下来!”
赵颍意识到,这可能就是他们想知道的事情的答案,而她唯一能做的,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,每一个字,都可能让她寻找到更多的线索。
李修杰不语,只是专注于手中的笔记,钢笔在他的手中,就像游龙戏水一般,轻描带过,字迹却又工整得入木三分。
“这个案子追踪了这么久,终于有点眉目了,只可惜了那三名牺牲的卧底。”
赵颍听完后泪目了,为了打探到国际贩毒集团的行踪,中国警方已经连续失去了三名卧底,而躺在床上的男人便是第四名卧底。
这名卧底名叫郭伟铭,26岁,于警校毕业后便开始了他的卧底生涯,4年时间内协助警方侦破了多次重大案件。可他却在这次行动中栽了跟头,露出破绽的原因也让人不禁胆颤。
一次毒品交易中,由他执行卧底计划的一方,名为“SIN”的国际贩毒集团,任命他执行此次交易。这与他的计划有所偏差,但还在预料之中。
他照往常计划,偷偷向自己的联络员发送情报,不料这却是与联络员之间的最后一次通讯。
没有人知道,在他出事之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,只知道他为了不让警方计划败露,身中数枪后纵身跳入海中,所幸当地警方路过将其救起,送至当地医院进行抢救。
原本这次收网之后,根据卧底协议,郭伟铭可以获得三个月乃至半年的假期,这段时间虽然对于普通人而言是漫长的,但对于卧底而言是完全不够的。
说好听点卧底就是演员,而说句不好听的卧底就是小丑,每天在不同人面前扮演不一样的嘴脸。
以往犯罪组织,都是利用了卧底协议里不可滥杀这条规则来找出卧底。而被找出的卧底,下场往往只有一种,那就是死…
“他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吧。”
李修杰合上本子,将钢笔别回衣袋上,轻轻地叹了口气。
“该让他好好休息了,这也算是我们中情局亏欠他的…”
赵颍只能摇摇头,无奈地看着郭伟铭。
“放心吧,我迟早有一天会抓住这些毒贩,还你们一个公道的!”
此时在赵颍的心中,无数次的重复着这样一句话,这是他们的宿命,也是他们共同的心愿。
“选择做卧底,就该随时做好牺牲的准备。我发自内心的佩服他,但时间不早了,我们该回北京去了,毕竟下午五点还有一场会议。我想你应该没有忘记吧?”
李修杰低语道,他知道赵颍在自责,自己的部下因公负伤,作为领导没有理由不检讨自己的责任,但时间,真的不早了。
“我们走吧…”
赵颍悄然转过身子,向病房外走去,眼眶中早已布满了泪水。李修杰也只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,两个人的背影渐行渐远,慢慢地,消失在医院里。
泪,是苦涩的,牺牲,也是值得的。
下午于北京开展的会议,将根据郭伟铭冒死带来的情报,制订出一套能够一举歼灭“SIN”的行动计划。
赵颍深信这一次,一定会让“SIN”这个国际贩毒集团付出惨痛的代价。
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,飞机起飞了,她紧紧靠在机窗旁,不舍地望了一眼医院的方向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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